"妈，我打算辞职在家做手工。"廖丽萍把刚做好的绒布向日葵插进花瓶，视频那头母亲瞬间变了脸色。镜头晃动着传来父亲的声音："现在这世道，能有个正经工作都是祖坟冒青烟！"她捏着剪刀的手顿了顿，布料上未剪完的花瓣像张开的嘴。

三年前婚礼上收的份子钱还压在衣柜底层，如今已经变成尿不湿和奶粉的周转金。她试过带着孩子去上班，结果哺乳期在会议室涨奶弄湿了西装，领导的眼神像看一个漏水的消防栓。辞职那天人事经理说的话挺有意思："廖女士，咱们这儿又不是托儿所。"

小区快递站的老王是第一个客户。他女儿生日那天，廖丽萍用碎布头拼的卡通挂件让整个菜鸟驿站的小姑娘都红了眼。"萍姐你这手艺绝了！"老王扫码付款时，她手机到账的"叮咚"声比公司年终奖到账还清脆。后来驿站货架上就多了个"心月手作"的二维码立牌，隔壁美容院的老板娘订了二十个干花香包，说是要当会员礼。

线上花店的生意像她阳台上种的薄荷，冬天蔫巴巴的，开春就窜出嫩芽。情人节那天接了个企业订单，她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写字楼间送花，后座绑着儿童座椅里还坐着打瞌睡的女儿。保安要赶人时，小姑娘突然举起一支玫瑰："叔叔，送你花花。"监控室里顿时笑倒一片。

她表弟来家里做客时正撞见她在包花茶，大学生盯着秤盘直撇嘴："姐你这还不如去送外卖，我们学校奶茶店时薪都二十了。"廖丽萍往茶包里多撒了把洛神花："你姐夫公积金够还房贷，我赚的这点就图个买菜不心慌。"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在夕阳里投下影子，像枚盖在账本上的闲章。

同学聚会上聊起副业，做程序员的班长灌下两杯啤酒："我接私活改bug改到凌晨三点，甲方说再改回第一版。"全场哄笑中有人提起短视频风口，在MCN机构工作的姑娘立刻掏出手机："来看我们最新孵化的三农博主，上个月带货土鸡蛋赚了辆宝马。"廖丽萍低头给女儿擦嘴，餐巾纸上印着某网贷平台的广告。

暴雨天没法出门送货，她窝在沙发里翻看手工群消息。云南的绣娘发了张订单截图："姐妹们快看！非遗刺绣手机壳爆单了！"后面跟着三十多条"求带"的刷屏。女儿突然凑过来指着屏幕："妈妈这个花花我也会缝。"孩子手里的针脚歪歪扭扭，像极了她第一次做手工时剪坏的窗帘布。

社区团购团长来谈合作那天，廖丽萍正在教女儿用衍纸做书签。对方看着满墙的手工作品直咂嘴："妹子你这要是开直播，准能成咱们区的网红宝妈。"她递过去的报价单上特意标明了"不接受半夜砍价"，团长笑得差点打翻颜料盒。

冬至那天收到出版社编辑的邮件，问她要不要出手工教程书。廖丽萍盯着电脑屏保上跳动的"心月手作"logo，想起上周父亲来看外孙女时，偷偷往她包里塞了叠现金。老头临走时嘟囔："你妈让我带的，说别饿着我孙女的才艺老师。"窗外的雪下得纷纷扬扬，像极了当年辞职时撕碎的考勤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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