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律宾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，城市和村庄像泡在漏水盆里的积木，每一次洪水都闯进人们平常的日子。今年的灾情格外刻骨。老城区泥水没过了门槛，电线杆歪斜在街角，无人拾掇。人们插科打诨，说菲律宾就是个无底洞，但越来越多的人在心里暗骂，这洞到底是谁挖的。

豆腐渣工程的真相被雨水拨开了面纱：所谓的防洪堤、排水沟，许多都是“幽灵项目”。它们在政府文件里待得堂而皇之，钱早就划拨到承建单位，验收日期一拖再拖，等调查官下乡，现场根本就是荒草地。菲律宾传统里黑色幽默极盛，有村民半夜提着手电去“看工程”，最后围着泥潭吐槽，这下连幽灵都能吃政府的福利了。

可这不是普通的事故——官员贪腐的链条一层层照进光里。少数政客就像街头小贩兜售劣质果汁，一边拉着政绩一边打包自己的私利。连总统的表弟罗穆亚尔德斯都没能全身而退，还有参议院议长埃斯库德罗在9月初遭罢免。走灰色路线的议员们成了堵水决堤的沙袋，又都在洪流中散了架。

这些年，菲律宾政府防洪项目投入高达数百亿美元，光听数字就晕，但市民却在泛滥的水塘里爬绳索，逃难像巡游一样频繁。民意这根弦终于绷断，抗议人潮铺满了马尼拉、宿务等大街。示威里，有青年砸玻璃、烧车，也有老人攒着干粮坚持站在警戒线外。小摊贩赶着收拾物品躲乱，却又被泼了一身脏水。警方出动，街头冲突不断升级。官方数据显示，数百名警察与示威者受伤，甚至还逮捕到十二岁的孩子。这个细节让人心头一紧，菲律宾社会已经不再只是成年人的战场了。

军方进入最高红色警戒，马科斯的平叛令一下，昔日的岁月静好灰飞烟灭。这种铁腕方式在短时间能压下暴力，但腐败不是一夜之间消失，它像菲律宾常见的蟑螂——打不死，只会躲进更隐秘的角落。政坛内不少人习惯在暴风雨中搭帐篷，冷眼旁观民众的愤怒。不管怎样，马科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不再是怎么平息骚乱，而是怎么补上体制里漏出的每一滴公信力。

就在局势焦头烂额时，还有意外插曲。副总统莎拉在成长期办过小学教师，逻辑清晰又有些偏激。她飞赴日本，居然放出了“大招”——与一国外机构谈判，请求对方在国际刑事法院允许下接收自己的父亲。菲律宾政坛传统观念里，家族成员常常彼此牵连。杜特尔特曾是无数菲律宾人茶余饭后的谈资：扫毒豪横、风格极端，如今却成了国际刑事法院的大案嫌疑人。检察官三宗罪状摆在桌面：一是任市长时涉嫌十九起谋杀案；二是总统任期内，直接下令清洗毒贩与小人物，累计四十三条命；三是“高价值目标”名下的政敌被系统性清理，冷血如同冷枪。

这条信息让不少政坛观察员倒吸凉气。菲律宾刑事法律体系和国际刑法之间有时是互为补丁，有时水火不容。坊间曾流传，政府高官落马很少真坐牢，大多远走高飞或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；莎拉的“接走父亲”策略，碰上国际司法体系的强力阻拦，难度可想而知。

有意思的是，菲律宾“幽灵项目”现象并不是孤例。像印度某些地区，也曾出现政府拨款的道路、桥梁，完工日期一改再改，最后只报道了一份漂亮的照片，实际施工却无从查证。东南亚土地松软、雨季频繁，防洪成为工程师面前的磨人难题——如果土建标准不过关，不消一年，基础就会彻底泡烂。

政变、家族、贪腐、公信力，这一套矛盾的排列似乎永远也理不清。街头的十二岁被逮捕，莎拉的政治算计，马科斯的左右为难，都夹杂在台风过境后城市的霉味里。有个老水利工程师曾说过：“菲律宾的洪水，每年都来，但政坛的漏水，每天都在。”走在城市里，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，一瞬间又觉得，这么多波澜，最终都被雨水掩盖进岁月。